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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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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曜料到放出要建港口的消息後,可能會有商賈上趕著捐銀子。但蕭景曜沒想到,前來捐銀子的商賈會這麽多。

看著顧希夷統計出來的幾百位商賈,蕭景曜整個人都恍惚了,“閔州的大商賈這麽多的嗎?”

不是,他現在噶四大家的時候,明明也跟著噶了一大堆大商賈啊。怎麽還有這麽多?

建港口的銀子,可不是隨隨便便捐個幾千上萬兩就行的。沒個大幾十萬上百萬,都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閔州能百萬家底的商賈這麽多?

驚,貧困之地不貧困,商賈身價趕國庫!

這麽一算,蕭景曜都不知道該說是大齊的國庫太少,還是商賈們的家底太厚。

當然,這得是不算國庫裏從倭島運來的黃金白銀的情況下。

那些銀子不能隨便全都流入市場,黃金的話,得做儲備,用來錨定貨幣。

開了海禁,蕭景曜就能想辦法盤活大齊貨幣,讓大齊銀票在周圍亞洲國家通通都能使用,再夢大一點,搶占世界市場,讓世界認可大齊貨幣。

就像後世某國一樣,遭遇經濟危機就印鈔放水,讓全世界買單。

當然,這需要大齊一直強大下去,沒有強大的現代科技輔助系統也成不了。但輻射到周圍這一圈國家足夠用了,整個亞洲都是一體,其他旮沓的別來沾邊!

自從朝廷同意開海禁後,蕭景曜就是這麽膨脹。

走路囂張,絲毫不慌.jpg

蕭景曜覺得前來給福安港口送銀子的閔州商賈太多,還是莊明告訴了蕭景曜內情,“總督府可不好進,商賈身份低微,也沒別的渠道去見您。您有所不知,這群來給福安港口捐銀子的商賈,並非都是閔州人。還有附近的浙商徽商,能趕上的全趕過來的。晉商也想過來摻一手,奈何路途遙遠,現在可能還在路上。”

蕭景曜微微瞪大了眼,半晌才搖頭失笑,“是我低估了商賈們賺錢的本事。”

能把生意做大做強的,在商業上,誰沒有一雙比狗更靈的鼻子?只要能掙錢,商賈們嗅著味道就來了,不然這麽厚的家底是怎麽攢下來的?

反正蕭景曜也沒說建福安港口只收閔商的捐款。其他商賈現在不趕緊跑來占個位置,在蕭景曜面前露個臉賣個好,以後他們怕是連喝湯的份都沒有。

畢竟閔商有主場優勢,人家就在閔州,離得近。他們這些外地商賈要是還不積極一點,那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閔州商賈掙大錢,這多難受!

對商賈們來說,還有什麽事比明明發現了商機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賺錢,自己連口湯都喝不上更難受嗎?

是以浙商徽商都積極得很。

這倆本就是整個大齊都有名的大商人,還有著自己的商會,在外都是互幫互助,進了商會就會互相扶持,幫助同鄉在本地站穩腳跟。

閔州當然有浙商和徽商,其他地方的大商人也有。商人嘛,天南海北到處找生意,哪裏賺錢往哪裏跑。先前閔州海上走私,消息不可能瞞得死,精明的商賈們算算賬就能發現其中的貓膩。

只不過這事兒全都被四大家把持,閔州本地官員和商戶基本瓜分掉了海上走私的巨額利潤。其他商人想分一口羹都分不了,早就百爪撓心,遺憾地直拍大腿。

現在蕭景曜說要在福安建港口,又有傳言說朝廷要開海禁,原來掉腦袋的大事兒,現在只要走朝廷正規手續,老老實實登記,交稅,那就是合法的買賣。

這麽大的利潤,誰不趕過來占個位置誰就是驚天大傻子,以後別幹商人了,那就不是個經商的料!

什麽?福安港口還沒開始建,為什麽要給朝廷送錢?

當然是因為早點把港口建成,大家的商船能早點出海啊!

兵貴神速,商人做買賣也是講究速度和時間的。出海一次,所得的利潤幾乎就能超過一些小商賈的全部家底。要是遲了一陣時日,那可都是錢!

身為商人,還能沒有這點子精明?

蕭景曜聽完莊明的解釋後,忍不住搖頭失笑,對商賈們建港口的熱情有了充分的了解。

蕭景曜十分感動,然後決定又透個口風出去:港口最好的位置,朝廷有意租給這次捐銀子最多的那幾家商戶。前三年免一半租金,三年後再收租。

商賈們聽到這個消息後當即就是一聲臥槽,朝廷有能人啊!這個精明程度,簡直讓他們懷疑朝廷裏有同行了!

想讓精明的商賈們心甘情願地掏銀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他的不說,大齊疆域遼闊,年年鬧災,各地一鬧災,朝廷倡議商賈捐銀子,人家理都不理。那還是他們的家鄉呢,說不掏銀子就是不掏銀子。要是不給他們足夠的好處,或者在他們面前吊上足夠甜美的胡蘿蔔,想從他們手裏拿銀子,做夢!

蕭景曜現在就吊的一手好胡蘿蔔。

前資本家和現商賈打交道,屬實是專業對口了。

蕭景曜拿捏商賈們,當真是一拿一個準。

商賈們哪怕知道這是蕭景曜放出來的誘餌,都只能痛並快樂著的往外掏銀子。

原本打算捐個幾十萬兩的,現在果斷加碼,掏出算盤劈裏啪啦一頓打,仔細算算自己這次最多能拿出多少銀子。

雖然他們競爭不了捐款第一的位置,但聽總督大人露出來的口風,日後的港口碼頭,怕是都會按捐款數額來租給別人。他們搶不了最好的位置,也不能拿個最差的位置不是。

巧了,其他商賈們也是這麽想的。

蕭景曜只用了一句話,立馬就讓他們給卷起來了,捐款百萬起步,讓知情人咋舌。

就沒見過這麽熱情高漲的商賈。

尤其是對經商一竅不通的官員更是奇了怪了,怎麽這些商賈一個兩個的都跟吃了藥一樣,都快把家底掏幹去求蕭總督收下。

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奇觀?

不愧是抄家總督!

別人犯了罪物理抄家,沒犯罪的,一套騷操作下來,基本也和抄家沒差。

蕭總督,抄家的神!

蕭景曜穩坐釣魚臺,笑看商賈們忙成狗,到處湊銀子,並沒有急急忙忙就開始收銀子,而是給了他們充足調銀子的時間,足足一個半月後,蕭景曜才挑了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統一見了這些商賈。

商賈們懷著激動忐忑的心情前來赴會,覺得不管如何,這回能見到蕭總督,他們已經贏了一半了。

不然想見一方總督,那是這麽輕易的?

蕭景曜對商賈們的態度還是不錯的,並沒有擺總督的架子。前來赴會的商賈,桌面都準備了一杯熱茶還有些瓜果點心。這些東西一擺,登時減少了一些這場商會的嚴肅感。原本忐忑不安,心裏沒底的商賈們莫名平靜了下來,互相對視了一眼,各地的商賈聚成一團,互相落座。

蕭景曜到得不算晚,正好在所有人落座後,蕭景曜便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商賈們頓時起身,烏泱泱給蕭景曜行禮。

蕭景曜並未阻止他們,等他們起來後才笑道:“你們如此支持本官的公務,本官很是欣慰。你們這般熱情,本官也不會讓你們吃虧。先前說的,都作數。不僅如此,這麽大的事,官府必然會在港口刻碑,記下大家的善舉,誰捐了多少銀子,都會刻在碑上。千百年後,閔州百姓都會記得你們的善舉,縣志中也會記載一筆。”

商賈們心裏頓時舒坦了不少,他們花了這麽多銀子,以後能加倍掙回來不說,還有官府給的好名聲。面子裏子都有了,掏銀子都沒那麽肉痛了。

蕭總督,敞亮人!

蕭景曜這次還想順便再看一看這一批商賈中有沒有優秀的好苗子。能混成大商賈的,定然都是大齊商人中的佼佼者。蕭景曜想搞海上貿易,必須得讓這一批精明的商人出海去經商,賺別的國家的錢,肥大齊的國庫。

貿易搞起來,經濟流動起來,才是向上蓬勃發展的社會經濟情況。

這些人,以後就是賺外匯的主力軍啦。蕭景曜當然要多多關註一下。

反正最後都是大齊受益。

蕭景曜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朝廷裏懂經濟的官員少之又少,每次碰上這種大型商貿事件,都是派個官員草草了事。士農工商,商人處於鄙視鏈底端,由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來主辦這樣的商貿事件……想也知道他們會怎麽幹。比如覺得銅臭味臭不可聞,俗不可耐,提到錢就拉低了他士大夫的清高啦,又比如天然瞧不起商賈,自己又不懂經商之事,被商賈們忽悠得找不著北還自以為自己想了個絕妙的主意啦……

各種奇葩事簡直不要太多,蕭景曜聽到都覺得腦殼痛。

商業也是社會極其重要的一個支柱啊,你們怎麽能這麽不放在心上?就這,還好意思糾結國庫空虛?

那不廢話嗎!

商稅低,農稅高。蕭景曜看到這個收稅方式都無語凝噎。也就是蕭景曜走了科舉這條路,一句青雲直上成了官老爺。要是他在大齊重操舊業,再去經商,這個稅率真是令人感動到落淚。

都不提商賈們五花八門的避稅方式,就算是足額交稅,交的稅相較於商賈們賺的銀子而言,那真的是九牛一毛,蕭景曜覺得自己要是幹回老本行,不說成為大齊首富,成為富甲一方的大富戶還是可以的。

而且還只用交非常少的稅。

不過蕭景曜也知道,商人們做買賣,花在上下打點上的錢絕對不少。封建社會的衙門可不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所謂“官字兩張口,可仰吞國脂,俯噬民膏;亦能上護國器,下哺黎民”。

想也知道,前者比後者多太多。

看看蕭景曜這幾年的一些大動作。別人都叫蕭景曜抄家總督。但要是官員們自身遵紀守法,不是自己的東西絕不伸手,縱然蕭景曜將賬目查了個底朝天,又能抄誰的家?

這些年的官場大清洗,清理了一茬又一茬的貪官汙吏,但新的貪官汙吏還是像雜草那樣,不知不覺間又遍布整片原野。

正寧帝為此很是揪心,福王也十分不解,難得正經地詢問過蕭景曜,“朝廷給他們的俸祿還不夠多嗎?尊崇的地位,優渥的俸祿,他們還有什麽不滿的?”

能當官的,不論品級大小,都是人上人,過得絕對比大齊絕大多數人要好。如果將大齊所有人總共分成十份的話,日子過得好的和日子過得不好的人,應當是二八分,甚至於到了一九分。那麽即便是最低品級最低的微末小官,也該在那過得好的二成之中。

福王很是納悶,“一些官員,明明自己家也是一貧如洗,最是知曉貧苦人家的艱難。怎麽當了官之後,就變成了他們曾經最厭惡的狗官了呢?到底是他們的錯,還是朝廷哪個地方出了問題?”

不然怎麽讀書考科舉時還算是個品行端正的讀書人,怎麽一當上官,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貪官。委實叫人想不明白。

蕭景曜也沒辦法說明白其中的道理。有的人脫離了原有的階級後,不僅不會為原有階級發聲,還會變本加厲地剝削原有階級的百姓,只是因為想要彰顯自己和他們的不同,再也不是當年那個任人擺布的可憐人,而是成為了高高在上的上等人其中的一員。

更何況,人的眼睛天生就是往上看的。不會去和不如自己的人比,而是一直盯著比自己過得好的人。同為官員,有的過得緊巴巴,兩袖清風,捉襟見肘,也有人仆役成群,金銀財寶無數,子孫後代八輩子的銀錢都攢夠了,誰不心動呢?

無非就是要同自己的貪婪做鬥爭而已。

蕭景曜能克制住自己的貪婪,是因為蕭景曜現在的生活足夠優渥。可以說蕭景曜這輩子就從來沒有缺過錢,自然感受不到貧窮官員們心中的落差。易地而處,蕭景曜也不敢保證自己一定不會不拿一文錢。

不過蕭景曜覺得自己更有可能辭官回鄉,幹回自己的老本行,總不能真的為了這點虛名地位,讓一家人跟著自己吃糠咽菜。

只是蕭景曜這種幹啥啥成功的人也屬於個例,他能成功,不代表其他人能像他一樣。最終還是實力決定一切,只是這世上,天才畢竟是少數,庸碌無為者才是大多數。

商賈們對蕭景曜的好感幾乎要爆表。他們給官員們賠笑臉當孫子的時候多了去了,蕭景曜這樣的二品大員,一方總督,對他們的態度這麽溫和,足夠讓他們心中咕嚕咕嚕冒著暖洋洋的氣泡。更別提蕭景曜還在耐心地向他們解釋港口碼頭的事情,但凡有不懂的,盡管提問,蕭景曜當面給他們解答。

不僅如此,蕭景曜還他們沒人都發了一本小冊子,著重講的就是海上貿易商稅如何算的問題。

對於蕭景曜來說,這一套簡直不要太熟悉。就是從以前交稅的那方變成了收稅的那方。

海上貿易重算商稅的事兒,蕭景曜也是提前和正寧帝通過氣的。不然這麽大的事情,蕭景曜敢一個人做主,禦史們彈劾他的奏折能立馬堆滿養心殿。

這次的商稅算法比較覆雜。蕭景曜正好卡在一個看起來沒比原來多多少,實際上幾項名目下來,要交的商稅比原來高出一截。但又因為海上貿易利潤巨大,正好處於一個商賈們覺得有點心疼,卻還是能接受的範疇內。

認真算起來,蕭景曜還是手下留情了,給商賈們留出了較大的餘地,讓他們出海一次,交完稅後,照樣能賺得盆滿缽滿。

商賈們原來還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在蕭景曜簡單提了一嘴後,他們一打開冊子,臉色都變得十分精彩。

這個稅率之覆雜,他們看了好幾遍都沒看明白。

蕭景曜耐心地同他們講解了三遍之後,所有人都聽明白了,臉上的表情也更加覆雜。

做生意的,不怕對方不懂行,就怕對方太懂行。

顯然,就憑這本小冊子,商賈們就知道,這位年輕到過分的蕭總督,是生意場上行家中的行家。

他們這些人捆一塊兒,說不定才能和對方一較高下。

有人當即倒吸一口冷氣,這位是從娘胎裏就開始不停歇地學習嗎?不僅能連中六元成為傳奇狀元,對做買賣的事兒也門兒清,商場上的老狐貍都沒辦法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心眼。

這真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能做到的事嗎?

越是了解蕭景曜,就越能感受到他的可怕之處。

商賈們心中震撼,驚疑不定地互相看了看,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苦笑——有這位精明厲害的蕭總督在,他們以前使過的那些避稅手段,都趕緊停下吧,老老實實交稅才是正經。

不然,這位總督名號前頭那“抄家”兩個字,可不是說著玩的。

好在海上貿易利潤巨大,就算要交不少稅,他們還是血賺,也只能認栽。

碰上行家,玩不過人家,胳膊也不如別人粗,那還是老老實實按照人家的規矩來,省得把一家老小全都給連累進大牢了。

蕭景曜一招重算海上商稅,就讓所有商賈不敢小視他,都消停了不少,等著安安生生做買賣,不再起小心思。

見給他們的震撼足夠多了,蕭景曜又話鋒一轉,提到了商賈們最為關心的福安港口,“有大家慷慨解囊,港口肯定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建起來。閔州有的是青壯,到時候用大家捐的善款請青壯來幹活,想必這港口肯定能建得又快又好。”

商賈們神色微動,真心實意誇蕭景曜愛民如子。

這年頭兒老百姓除了交稅之外,還要服徭役的。比如建福安港口,這是官府的工程,如果一般官員來辦這事兒,那就是從閔州征調服役的民夫來幹活,起早貪黑,在規定的工期內必須建成港口。

再順便說一句,百姓服徭役,朝廷是不給發工錢的。不僅不發工錢,還得讓百姓自帶幹糧。若是服役的地方路途遙遠,死在路上都有可能。就算順利到了服役的地方,想想吧,每天吃著簡陋的食物,卻要幹重體力活,還不能歇息。

身體不抗議才怪。

是以一次徭役下來,有人丟了性命那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百姓們為什麽那麽執著地舉一家之力供家中有念書天分的人讀書?就是因為考取功名之後,家人有免役名額。四舍五入,相當於救了家裏好幾條命。

這麽一比較,蕭景曜這種給幹活的民夫發工錢的官員,被商賈們真心實意誇讚為愛民如子的好官,也就不稀奇了。

商賈們心裏有了些微的波動。本來他們只管捐銀子便是,至於這銀子最終去了哪裏,是進了官老爺們的腰包,還是被揮霍一空,都與他們無關。但蕭景曜既然連來建港口的民夫們的身子都考慮到了,想必他們捐出去的錢,應當不會輕易肥了某些官員們的肚子。

這對他們來說,就足夠了。

接下來的捐款中,商賈們捐款捐得很是心甘情願。

蕭景曜不管是在專業技能上,還是在人品為人上,都讓他們折服。他們樂意為這樣的好官添一筆功績。

這一場捐款下來,蕭景曜都驚呆了。

捐款不收銀票,只收黃金白銀。畢竟這些錢最終都要被收進國庫的,蕭景曜也會自留一部分用於福安港口。銀票易損,所以蕭景曜讓商賈們捐的都是現銀。

結果這一場募捐下來,蕭景曜粗略一掃個人捐款數額,就立馬算出了總數,瞬間瞳孔地震——整整六千五百萬兩白銀。

當初蕭景曜還在戶部時,胡閣老可是說過,當時戶部存銀是四千多萬兩。也就是說,蕭景曜隨便搞了個募捐,就捐出了一個半國庫。

擱誰誰不驚呆了?

蕭景曜唯一失策的就是沒多派幾個點銀官過來。現在那幾個清點銀子的官員眼睛都快花了,手也酸得快擡不起來,真正感受了一把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滋味兒。

即便如此,後頭還堆著一箱又一箱的銀子。數不完,根本數不完。

前來清點銀子的官員們都沒想到,他們這輩子還會有看到銀子就想吐的時候。

果然,跟隨蕭總督,什麽奇怪的事兒都能見著。

這六千五百萬兩銀子,蕭景曜粗略算了算建福安港口需要的預算,還有給民夫們的工錢,以及好夥食。

雖然蕭景曜一直以黑心資本家自居,但他從來就不是個黑心的人。現在銀子充足,閔州和附近的州又剛經歷了一場大豐收,正是錢多糧足的時候,蕭景曜也就闊氣了一把,打算除了給民夫們工錢外,還給他們管飯。這飯當然不是簡單的粗糧管飽就行的。蕭景曜想給民夫們提供一頓油水充足的飯。

來自後世的人,真的不會忍心看到有人因為重體力活和營養不足累死在工地上。

蕭景曜的良心不允許他這麽幹。

於是蕭景曜留下了兩千五百萬兩銀子,將剩餘的四千萬兩銀子送去了京城。

安排完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蕭景曜袖子一擼,就開始著手辦建港口的事情。

建港口用的材料,全都是相關商賈提供的。當然,這回蕭景曜沒讓他們再捐款,而是搞了個招標會,讓他們各自出價競標。

商賈們都被蕭景曜這一出接一出的手段給唬得一楞一楞的,心裏大呼學到了學到了,而後規規矩矩寫標書。

建港口呢,多好的宣傳自己商號的機會。想想都知道未來福安港口會有多熱鬧。到時候自己來上一句,“這個港口,我們造的”,多有面子!

名聲不就打出去了?

在這種事情上,商人們素來精明得很。

招標會取得空前成功。

有蕭景曜這個抄家總督在,還有梁千山的水師在一旁虎視眈眈。就是讓負責建港口的商賈向閻王爺再借八個膽子,也不敢在工程上偷工減料。

又因為蕭景曜給工錢,還管飯,那飯都是白生生香噴噴的大米飯,一點粗糧都沒有,菜更是油汪汪的,還頓頓有肉。

這樣絕好的條件,附近的青壯紛紛搶著來幹活。以前百姓們知道自己要去服徭役都哭天喊地,現在來建港口,他們都覺得自己賺了。

官府給工錢給得爽快,每天幹完活後就有小吏統計好他們的工錢,告訴他們今天一天掙了多少工錢,都給他們記在賬上,等到港口建好了,他們回家的時候,就按照賬本,一口氣把工錢全發給他們。

這不是蕭景曜拖欠民夫工資,而是他們舍不得住客棧,就在港口尋了個地方,將鋪蓋一放,就是睡覺的地方。

蕭景曜只能讓人臨時再搭幾個大棚。但這條件基本防不了盜,要是幹一天發一天的工錢,也不知道要鬧出多少工錢失竊案。還不如工期結束後一起給工錢,老鄉們也能結伴回家,省得路上遇上打劫的。

蕭景曜考慮得十分周到。

就算民夫們還沒拿到工錢,但每天聽到自己掙到的工錢數目,心裏也有個盼頭。更別提他們每天還能吃到油水十足的飯菜,他們活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連著好些日子都能吃上肉呢。哪怕只有一丁點肉沫,也叫他們無比滿足,肚子裏也有了些油水,不會餓得那麽快了。只憑那頓飯,不給他們發工錢他們都樂意。

民夫們幹勁十足,福安港口建起來效率奇高,甚至趕在了官府預計的工期之前完了工。

蕭景曜讓人盯死了民夫們的工錢的發放情況。有他這個抄家總督的名頭在,這麽個最容易盤剝撈油水的地方,楞是沒有官吏敢伸手,認認真真地將每一筆工錢如實發到每個民夫手裏。

這對於他們來說,算是一筆巨款。很多人家裏所有的存款加在一起,還沒有他們這回拿到的工錢多。

民夫們簡直想給蕭景曜磕幾個頭。只不過蕭景曜沒來,大家領完工錢後,都是一副驚喜得眼眶通紅的模樣,砰砰砰給發錢的官吏們磕頭。

這些官吏們平常也不是沒碰到過向他們磕頭的百姓們,卻是第一次看到百姓們給他們磕頭後,心裏如此百味雜陳。

他們似乎有一點點明白了總督大人追求的是什麽了。當個好官,確實讓人感到快樂。

另一邊,蕭景曜讓人運的銀子到了京城後,整個京城官場都炸鍋了。

什麽玩意兒?蕭景曜跑去閔州建港口,建出來四千萬兩銀子?建港口不應該是花錢的嗎,怎麽還能往國庫裏搬銀子?

在打聽清楚具體情況後,眾人又都陷入一陣沈默之中。是蕭景曜白日發夢,還是那些商賈們腦子進水?

他們的沈默,震耳欲聾。

正寧帝都被蕭景曜給震撼住了,萬萬沒想到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等經商天才。

這一手空手套白狼的本事,真是令人拍案叫絕。

胡閣老高聲叫好的同時,又忍不住用嫉妒的眼神看著新任戶部尚書何明淵,開始說酸話,“怎麽我當戶部尚書的時候,就沒碰上過這樣的好事呢?”

成天不是這個要銀子就是那個要銀子,還有暗中用奇葩方式偷盜銀庫裏的銀子的。沒有一個給戶部送銀子的。

沒有一個!

何明淵當真好幸運一個戶部尚書!不僅有倭島的金銀,還有個給戶部送銀子,一送就是幾千萬兩的蕭景曜!

看看人家蕭景曜,這才是朝廷的貼心好官。工程自己搞,資金自己籌,還能反哺戶部。其他官員也是成熟懂事的官員了,就不能向蕭景曜學習學習,自己搞錢搞事情嗎?

蕭景曜這個騷操作,看呆了京城一眾官員。大家的心情紛紛從“震驚,他怎麽辦到的”到“臥槽,這也可以”,可想而知蕭景曜的騷操作給他們帶來了多大的震撼。

學會了學會了,下次他們也這麽幹!

正寧帝震驚過後,忍不住對著福王感慨道:“怪不得你當初一看到蕭景曜,就說他天生就適合算賬,合該去戶部。”

就憑這一手搞錢的本事,就算正寧帝現在直接將蕭景曜調進京城,任命他為戶部尚書,朝中也不會有官員反對。

那怕是許季陵,也得閉嘴驚艷。

福王驕傲地挺起了肚子,“那是,兒臣一看就知道他骨骼清奇,生來就該當我們大齊的能臣!”

正寧帝不由失笑,卻又很快滿臉難受地捂住心口。福王迅速上前,一邊給正寧帝順氣,一邊從蘇總管手裏接過藥,仔細餵正寧帝吃下去。

正寧帝靠在椅背上不住喘氣,好一陣後才將氣慢慢喘勻,臉上露出一陣苦笑,“人老了,不中用了。”

福王故意瞪正寧帝,執著道:“父皇才不老!”

“行了,朕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正寧帝擺擺手,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語氣感慨,“也不知道蕭景曜還藏了些什麽本事,每次都能給朕一個驚喜。等到今年他回京述職,朕可得再好好問問他不可!”

“就是就是!”福王立即就抖了起來,“他這樣藏著掖著的,就該讓他幹更多的活!”

正寧帝無語。

遠在閔州的蕭景曜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熟練地把鍋扔到福王頭上。算算時間,銀子也該運到京城了,定然是福王這家夥震撼過後又想給自己加活!

建港口是個大工程,哪怕民夫們幹勁兒再足,從早忙到晚,也花了半年多的時間才將港口徹底建成。

這一片蕭景曜都重新規劃了一下,除了泊船的碼頭,還規劃了商業街和住宿區。走南闖北的商戶們下了船,立即就能吃吃喝喝,將行李往住處一放,就能悠哉悠哉地賞玩閔州風光。附近的百姓正好能來商業街擺攤,以碼頭的熱鬧,只要東西做的不是太難吃,都不用擔心沒生意。

除了來來往往的客人,港口還有一堆力夫等著主顧雇他們幹活呢。這一整船的貨物,不得讓他們幫忙卸?

這些力士,也是要吃飯的。

這港口一建,福安原本死水一般的經濟,瞬間就被盤活了。

蕭景曜按照先前的承諾,在港口刻了功德碑,又將最好的地段低價租給了捐款最多的浙商。真不是閔州本地商人不給力,而是最有實力的那四大家都被蕭景曜給抄家了,其他商賈也不能真的拿自己的全部家當同別人爭這口氣。

於是才讓浙商在閔州的地界上拔得頭籌。

閔州商賈們心下多有不平之氣,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在海上貿易上大幹一場,必須得一雪前恥!

蕭景曜挑了良辰吉日宣布開海,各家商船在官府登記後,就能出海做買賣。商賈們頓時歡欣鼓舞,港口上瞬間就多出了一艘又一艘的大船。

最引人註目的,當屬一艘會噗噗噗冒黑氣的大船。那船看著就不一般,比大商賈們的商船還要氣派一些,港口附近的百姓們還看到,在港口沒船的時候,這艘大船,嗖嗖嗖就冒出來許多門大炮,還在海上演示了一下。

怎麽說呢,作為大齊百姓,看到這一幕,簡直安全感爆棚。

原本對出海還有一點點擔憂的商賈們見了,心中立即豪氣沖天。臨近海域這一圈,大齊就是所有蠻夷小國的爹。他們身為大齊人,有什麽好擔憂的?該擔憂的,是其他蠻夷小國的人才對!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梁千山一看這艘段氏造船廠新造出來的船就知道這個大家夥非常不一般。那個動力,那個噗噗噗的黑氣,和以往的戰船完全不一樣!

但梁千山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新家夥一定比以前的戰船威力更大!

哪個猛男可以抵抗得住新氏戰船的誘惑?反正梁千山抵抗不了,知道這個新家夥是段氏造船廠那個從京城研究院學習回來的嫡支子弟造的後,梁千山二話不說就跑去找蕭景曜,對著蕭景曜一陣軟磨硬泡,說什麽都要親自試一試這個新家夥的威力。

蕭景曜沒轍,只能帶著梁千山又去了一趟段氏造船廠。

段研究員還在改進細節數據,聽到梁千山的來意後,他倒也沒覺得奇怪。蒸汽船最後肯定還是要給水師配備的,只是梁千山鼻子太靈,還沒完善之前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試試新戰船了。

一行人再次將蒸汽船弄上了海面。

梁千山在船裏轉悠了一圈,在看到做戰船動力的蒸汽機和幾個大鍋爐,弄明白蒸汽船的動力原理後,梁千山頓時一把揪住了蕭景曜的袖子,大聲喊道:“我要這個!”

蕭景曜:“???”

你要蒸汽船跟我說幹嘛?跟朝廷說去啊!問正寧帝去要,懂?

等等,好像蒸汽船最終的數據還沒弄好,還需要進行細微的調節,自己還沒給京城遞奏折來著?

蕭景曜一時間也沈默了下來。

官員們:學廢了學廢了!馬上就用起來!

梁千山:大船大船厲害的大船!發出了想要的聲音!

蕭景曜:請叫我平平無奇的搞錢小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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